2008年12月4日 星期四

[轉]那一夜...

 
傍晚時分,朋友打電話來要我幫他拍下天上的奇景『雙星伴月』,金星、木星與上弦月所組成的一張笑臉。我想也好,這麼難得又可愛的天文景像,不拍也可惜。
 
將相機揣入懷中,跨上機車,伴隨著冷冽的寒風,我一路奔馳,朝往那光害較不嚴重的海邊。
 
沿路上,我一直不斷的抬頭想要辨別出月亮的方位,怪的是,平常抬頭就看的見的月亮,怎麼今晚這麼神祕,躲的不見蹤影。
 
就在某一處T字路口等紅燈時,T字路口下似乎有著一對男女,男的站在機車旁,女的則坐在人行道上,雙手抱頭。
 
綠燈時,經過他們身邊時,我稍微的注意了一下,看起來像是女的受傷,似乎傷到了頭部,而男的卻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站著。
 
我想,這種事雖不常見,但也不太稀奇,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,更重要的是,這不關我的事。我現在要做的是趕快找出月亮,並且把它拍下來。
 
我依舊一邊騎著車,一邊抬頭尋找月娘的蹤影,怪怪,今晚真是怪到了家,一點月亮的影子都沒有。
 
驀地裡,心頭襲上一股不安的念頭,似乎有聲音正在說著:
『你就這樣走了嗎?』
『問都不問就這樣走了嗎?』
『你這樣算什麼?』
 
我也開始不安的想著:
『我好像不應該就這樣走掉,但我好像也不需要停下來!』
『遲遲不見救護車來,是他們身上沒手機吧?或許我可以幫他們打通電話!』
『萬一是腦震盪或是頸部受傷,我是不是該告訴他們不要隨便亂動呢?』
『罷了,月亮微笑的照片應該就跟無名的正妹一樣多,還是回頭去看看他們吧!』
 
我居然為了這種小事而天人交戰,罷了,還是回頭去看看吧!
 
『嘿,需要幫忙嗎?騎車摔倒嗎?』
「對啦,這是我老婆,」男的手指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女生,「剛剛在前面摔倒。」
只見她坐在地上,右手扶著頭,不知是暈眩還是驚嚇過度,額頭及臉頰上都有些擦傷。
 
『怎麼不叫救護車?要不要幫你們叫?』
男的低頭問了一下他老婆,他老婆大概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了,只是無力的搖著頭。
「免啦!我們休息一下就好了,應該…不用幫忙了。」那男的似乎也不太肯定,但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 
我想,人家都這樣講了,應該沒怎麼樣吧!
 
等了一兩分鐘,當我想要開口告別時,我居然下意識的說出:
『唔,不然我幫你們買水好了,傷口要先清潔乾淨,不然會感染。』
那男的又低頭問了他老婆。
她還是依舊痛苦的說不出話,但這次則是緩緩的點頭了。
 
我跨上了機車,運用了地主的優勢,幾乎毫不思索的將地點定位在兩個路口外的便利商店,精準到就連這短短幾百公尺上有幾個坑洞,我都可以毫不考慮的閃過,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。
 
刺骨的冷風打在我的臉上,腦袋經寒風這樣一吹,頓時清醒了許多,我不禁想著,剛剛我不是要開口說再見了嗎?怎麼想的跟說的不一樣,我怎麼了?腦袋跟嘴巴鬧情緒了?
 
匆匆的拿了兩罐不冰的礦泉水水、繃帶及一些面紙,腦中拼命的思索著以前在初級急救員中所學的包紮法,或許待會就要派上用場,應該是說,第一次派上用場。
 
匆忙之中還錯把『家庭計劃condom』當成了繃帶!
 
印象中,我記得包腳踝的、大腿骨折的、斷左手的、斷右手的,但緊要關頭,怎麼突然不記得有學過包頭的?阿,我想起來了,那堂課剛好左前方的妹長的很正,所以我就…
 
到了那T字路口下,喘了口氣,揉了揉眼睛,確認自己眼前的所看到的景像,我不禁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。
 
原來,他們已經走了,不見了,我甚至懷疑,他們從來就不曾出現過,這一切都是幻覺,嚇不倒我的。
 
米仔說小時候被他爸載的時候,看到路上有石頭,他會把石頭移開,免的接著來的人不小心被石頭絆倒。對其它人而言,被搬開的石頭就這樣靜靜的躺在路旁,與他們的生命不會有所關聯,因為那就是路旁的石頭而已,從來就不曾出現過。
 
他爸把石頭搬開了,而我想搬的石頭卻自己不見了。
 
如果當時我只是不經意的與他們擦肩而過,或許幾秒鐘後,我就會完全忘記這件事,就跟路旁的小石頭一樣不起眼。如今,我選擇觸發了這件事,想搬開眼前的這顆石頭,卻搞的自己白忙一場,卻連石頭也找不到,為的是什麼?
 
倒不是因為他們的不告而別,而是我的想離開卻又身不由己的留下來,這種矛盾的情況佔滿了我大部份的思緒空間。
 
我沒辦法斷然的拒絕,沒辦法爽快的接受,只能任由拒絕與接受的想法不斷的在我腦裡流竄,就跟ON/OFF開關一樣不斷的ON跟OFF切換,這次我選擇停下腳步,下次呢?
 
那一夜,大概有兩分鐘,我手裡提著兩罐礦泉水及一包蹦帶,呆呆的佇立在路燈下,若有所思,思緒紛至沓來卻又渾沌未明,在那呼嘯而過的冷風中,在那T字路口的路燈下,在那展露笑顏的月光裡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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