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母

小時候家裡在改建前, 後面還沒有高樓大廈的時候, 那時, 我還在燒木柴煮開水,

我家後院是個小花園, 我媽都會在後面種一些花草草,

我媽是一個非常喜歡花草植物的人, 偶爾會跟我爸不知道去哪載了一兩袋土回來鋪在後院裡,

假日的時候, 我媽就會待在後花園裡, 除除草, 灑灑水, 不亦樂乎.

 

看的出來, 妳很喜歡這塊小花園, 總是強拉著我們去花園裡認識妳的花,

或許妳也只是想要有個人說說話, 只是, 當時的我並不懂.

 

房子改建後, 後花園被迫被填平蓋樓層, 頂樓就變成了這些花草的棲身之地了.

 

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, 妳被醫生發現有隻眼睛視神經上長了一顆瘤,

雖然可以開刀切除, 但連視力也會跟著降為零,

不難想像, 一隻眼睛的生活有多困難,

大大小小家事, 幾乎就靠這隻眼完成,

而我從未聽過妳喊一句苦.

 

在更早之前, 妳因公司惡意倒閉而領不到退休金,

妳轉而向自己的興趣發展, 成為一位麵包花的講師.

 

老實說, 我媽很有藝術天份, 我國中時的素描作業都是我媽幫我畫的,

沒辦法, 我的畫跟狗啃過的一樣, 直到有一天,

老師派我當班上代表出去比賽素描時,

我就知道, 媽, 妳畫圖果然很厲害,

但, 誰~來~救~救~我~阿!

 

從那次以後, 我開始接受我的畫是被狗啃過的事實.

 

我爸那時則是早上在中船上班, 晚上則在家裡修理一些家用電器, 以及當時正流行的大型電玩,

後來因為生意越來越好, 則從中船提早退休, 專職於修理電玩.

 

現在的年輕朋友應該很難體會那種感覺, 左手握上搖桿, 右手按著按鈕, 瑪莉兄弟跳起來吃到香菇長大的那種喜悅!

 

而我媽也在自己家裡幫忙了,

家裡不再空空蕩蕩, 不再只剩我一人與空氣對話,

隨著年紀的增長, 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,

我以為我會越來越不了解你們,

但, 相反的, 我開始理解了一些我以前無法理解的事,

我也開始懂, 沒有人一開始就會當父母親,

而你們也是有了孩子後, 才開始學當父母親,

我們總說他們不了解我, 可我們又了解他們多少呢?

 

小學之後, 就沒在母親節送過禮物給媽媽了,

這麼多年來, 與父母親的對立,

早就冷漠了這一切的一切,
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 我厭倦了家裡帶給我的壓力,
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 我覺得家不再是個避風港, 而是另一波風暴的中心點,
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 我看見了你們難過的表情, 當我再一次追求我的夢想時.

 

一束康乃馨, 訴不盡千言萬語,

跟著妳上了頂樓, 那個屬於妳的小花園,

刻意的問了妳一些花的名稱,

妳開始如數家珍般的跟我一一介紹, 神情顯得相當開心,

我知道,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, 也是我虧欠於妳的.

 

在車上, 我爸說他想退休了, 想跟我媽一起出國去玩了,

但生意總得有個人接手, 不然他們也出不去.

 

車窗外, 喧嘈聲一片, 川流不息的車,

許多路段上都有了自行車專用道,

捷運系統也漸漸的成型了,

新興的夢時代廣場, 繁榮的三多商圈,

忙碌的小港機場, 充滿船笛聲的輪渡站,

登高望遠的旗後炮台, 屹立不搖的燈塔,

扣人心弦的夕陽, 這些都一直在這裡存在著,

只是, 我的夢呢 ?

 

總會有那麼一天,

當我跟你們說 "阿爸, 阿母, 我回來了!"

你們不會再跟我說 "這次在家裡多留幾天吧 ? "

 

母親節快樂.